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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過了折磨的日子,學測終究還是到了,逃也逃不掉。
我忘了那天的情景,我只知道那天緊張濃厚到令人窒息,就是在考場拿到考卷心臟會跳得異常快速那種。
沒辦法,雖然是考試而已,也沒有太特別,但可是決定生死存亡的重要關卡。
在台灣的制度,就是學測指考一試定生死,由不得你,所以緊張是很正常的反應。
而分數如何也不太記得,只知道是一個不錯的分數,如果以補習來說,就是不用課輔的分數吧。
當然,補習班的紅榜上有我的名字,雖然在不前面,但也已經盡我的能力了。
那天我本來想發簡訊給佩甄要她加油的,突然忘了她沒有手機,只好胡亂發了幾通簡訊給F4成員。
像給明政的就是「欸、別考了,找工作要緊啊!」
給立名的就是「祝你用口水寫滿整張考卷。」
「陪我一起拼指考吧,別浪費父母的前考學測了!」當然,這是給信仔的。
也當然,簡訊回傳的都是髒話。
考完試後,有種莫名的鬆懈,儘管還不知道自己的成績,但就是有股緊繃之後的放鬆。
好像本來在搬著好大一塊石頭,快撐不住時突然放下的豁然鬆懈。我知道比喻很白話,還是將就點吧。
我有去問佩甄考的如何,但她只是笑笑不答。
立名舉了幾個論點,他說佩甄考上或沒考上對我來說都不是好事。
考上了她就不用去補習班了,就算我也考上,難道我敢去屏女大剌剌的晃?
沒考上更慘,她會一昧的拼指考,我更不用找她。
我想了想,似乎有點道理,看來這學測對我來說不是件好事。
但我總不能叫它別考吧。所以還是聽天由命來的務實。
成績出來後,我首先拿到分數,我有點嚇到,確定自己可以上高雄的大學,雖然不是高師大。
這點我就很心滿意足了,看著自己辛苦了一年多所得到的成果,雖然不豐碩、但也是有回饋的。
所以我決定不考指考,這點對很多同學來說是晴天霹靂的大消息。說的白一點,是壞消息。
考上之後,你可以藉一堆故請假,然後逍遙半年再厚臉皮的跟大家一起領畢業證書,這無疑是挑釁著沒考好的考生。
所以在我要請假之前,領到了一頓同學特製的痛扁便當。
但我還好,沒很慘、慘的是立名。
那天立名突然撥手機給我,開頭便是一陣髒話。
「幹、去你的!」他語氣很激動。
聽到之後,我不得慌了,要讓隨遇而安的立名那麼激動,一定是大事情。
難道他家失火了!?
不對!那他會邀我烤肉。
他溺水了!?
屁、那他怎麼打手機?
而亂猜也不是辦法,我只好緊張的回問他怎麼回事。
「欸、怎麼了啊!?」我語氣也很緊張。
「壞消息啊!」他哭喪的聲音,我更緊張了。
「什…什麼事!?」
一堆壞事浮現在我眼前,什麼老師自殺,學校爆炸等等,讓我的冷汗不住的冒著。
但我眼前突然一個人影,佩甄!?
佩甄怎麼了嗎!?
我的心中浮起一股無底的恐懼,眼睛瞪的好大...
「媽的、我亂填志願,結果被我考上了。」電話那頭傳來他的回應,我鬆了一大口氣,冷汗白流了好幾斤。
「幹、嚇死人啊!」我斥道,心裡卻鬆了一口大氣,「哪間學校!?」
「台大…」他有氣無力的回答著。
「幹!你填台大幹嘛?」
「那就像你當初國中學測說要考建中的心情一樣!」
「什麼一樣?」
「說好玩的,誰會想到真的背我矇到了!」
「我不想理妳了…」說完我便掛掉電話。
我記得我掛完之後,又罵了好一段時間的沒天理,老天無眼之類的。
另一個方面來說我不用擔心他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問題,但我壓根也沒在意過。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詢問佩甄的分數。


「沒有考上。」佩甄一臉疲憊,氣若游絲的說著,在我問她成績後。看著她的憔悴、我的心揪了一下,一個沒來由的。
那天也是我最後一次去補習班,她這麼回答我、一臉頹然。
原本的好心情又盪到谷底,那天上完課後,老師陪笑的要我慢走,然後還要我問立名可不可以讓他們打廣告。
立名隨口就答應了,他不在乎這種事情。
我真正在乎的是佩甄的分數,在沒補習的那段時間,我常常晚上還在補習班門口等著她,在寒夜裡,手中都會握著一杯熱咖啡,我想這或許是我能夠給的唯一的溫柔吧。
說是享受,我想我也真的很享受這段時間,一個人在補習班門口,看著燈火通明的樓層,想著佩甄還在裡面用功,就會有一絲淡淡的甜蜜。
我相信她都會看在眼裡,就算不用我多說。
明政也沒有放棄,他早就知道他考不上了,所以他也很豁然的準備要先接兵單,他說要等當完兵再繼續考大學。
立名提醒過明政許多人也這麼說,但真正當然兵後能繼續升學的真的少之又少,但明政只是笑一笑,未來的事情未來再打算。
是啊、未來的事情未來再打算。對於當下,我剛更該努力追求著。
沒有升學壓力的明政,有著更多的時間跟我一起追佩甄,而我們情敵也當的更顯得稱職,但我們也樂在其中。
沒錯,你沒聽錯,我們很樂在其中,是種亦敵亦友的關係。
所以補習班門口不會只有我的身影,通常都是兩個人,我跟明政。有時立名也會加入我們,但他只是基於無聊,並沒有要當情敵的意思。
他常笑我們情敵當成像戰友,是啊、我們真的很像戰友,我跟明政相視一笑。
我問過立名幹麻不一起追,但他是這麼回答的。
「我之前說心有所屬,你知道是誰嗎?」他笑著。
「誰!?」我跟明政齊聲問。
「桂綸鎂!」他大言不慚,然後就受到我跟明政的猛擊。
「白痴。」我們打完還不忘咕噥著,順便在捕一腳給躺在地上的他。
等他勉勵的爬起來,瞪了我們一眼繼續說時,大概過了五分鐘。
「媽的…」他拍拍身上的灰塵,一臉無辜,「我要說的是,我並沒有實際喜歡的人。」
「嗯?」
「所以說我之所以不追佩甄的原因是因為…」
「嗯嗯?」我跟明政頻頻點頭。
「我怕你們會聯手對付我,你知道嗎,我不追,我們都是朋友。」他頓了頓,「但我追了,友情一定會變質。」
「怎麼說?」
「你覺得以我的智商能跟你們比嗎?你們的舉動只有低智商的做的出來,而如果我參與,我心中就會有疙瘩。」他說完後,又被我跟明政打到地上…
但我們無法否認,或許把情敵當戰友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我們兩個身上,而立明是顧以大局才做了這個決定。
如果這麼說,那或許立名始終都在為我們想,只是我們一直不知道而已。
我很喜歡立名,並不會他過於聰明而討厭他,或許也是這樣吧。
我這麼想著時,佩甄走了出來,補習班告一段落了。
她的臉上閃過一點錯愕,但隨即恢復了淡然。
「你們好。」她一臉漠然,恍神的漫步要去牽腳踏車。
如果要我到上大學之前每天都看到她的這番苦楚,那我寧願當沒認識過她。
我是說實話,每次看到這樣的她,不由分說的都會有一股酸意竄上,就是久久不散。
但我能陪她一起哭嗎?
答案是不能,如果我也一起哭,那還有誰能夠給她依靠?
所以說我唯一能做的是止住淚水。
但我的心好痛,有時候壓抑著淚水,會比放聲大哭更痛。
我趕緊迎上前去把咖啡遞給她,但今天她卻反常的搖搖頭沒接受。
我的眉頭皺了一下,輕聲問道:「妳還好吧?」
她沒有點頭,夜光下映出兩滴淚打轉著。
但她也沒有搖頭,只是默默的牽著車,露出一臉憔悴。
今天的風不冷,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哀愁。
明政也迎上前,拿出了他所準備的營養品,廟裏求來的好運等等。裡面看的出有許多的用心。
但佩甄也是一昧的漠然,沒有收下。
在明政一臉錯愕面前,佩甄緩緩的開口:「能不能不要管我,現在的我已經沒有理由再看到你們了。」這是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,在這個高中生涯。
或許說對我說的有些牽強,事實上是對「我們」。
讓我牽強一次吧,那時的我,有股說不出的悲傷湧了出來,在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後,眼前便是一片模糊…
轉過頭,不只是我,晚上的螢光,在明政的眼中留下閃光…
我哽咽著,難道我沒辦法再當她的肩膀了嗎?...


之後的我有一段日子沒有到補習班門口了,我放棄了嗎?
我問著自己,但答案很顯然的,就算我要放棄,我也對自己沒輒。
在家裡的日子是很無趣的,這大概就是大家說的,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好的。
當初上課時感到很煩躁,天天期待著暑假,現在呢?
期待著上學,很諷刺吧?想到這裡,我也只能苦笑著。

所以在那之後我就沒有去看佩甄了?
不,原本還是很頻繁的。
但我試問,如果你每天都卻等一個你喜歡的人,而每次見到她總是一副困頓,帶了深深的疲態,就算她沒瞪你一眼、還對你擠出一絲微弱的笑容好了,我想你的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吧?
如果不是,那抱歉,我是我、我無法忍受。
所以我去的次數少了很多,只因為每去一次、心就會狠狠的被揪一下,而我只好裝作眼不見為淨。
這是麻木嗎?
是的,這是對自己的麻木。
而在沒有看到佩甄的日子,我才知道我有多麼想她。
我嘗試著,每想她一次,就在筆記本上寫一次她的名字,但我發現很快的、筆記本就滿滿的了。
這代表著我的思緒也滿滿的嗎?
拿著那本筆記本,我沒有多做詮釋,因為我好想她…


「唉、我整整寫滿個一個筆記本啊!」這天,我跟立名一起出來,我把筆記本拿給他看,別忘了、我們兩個死小孩都有大學,所以請假在家混吃等死了。
立名偷騎著機車,我說偷騎的意思是雖然他滿十八歲了,但還沒考駕照。但他看到交警總是神色自若,這大概是被抓到有心得了。
「咳咳…」他清了清喉嚨,打趣的給了我一個建議,「那你幹麻不想到佩甄一次就捏自己大腿一下?筆記本也要錢呀。」
「不能。」這次換我哭喪著臉了,「那樣我大腿遲早會廢掉。」
我知道這句話絕非虛言,而他聽了之後則是哈哈大笑。差點騎成了蛇行,我懷疑他是蓄意要把我推向快車道。
那天我們一起去吃午餐,本來還想順便發簡訊給明政,順便羞辱他讓他知道課堂外的好。
我們去的地方是在屏東陸橋旁邊的小巷子,那裡的商店很多。
我覺得那裡是屏東最熱鬧的地方之ㄧ,車水馬龍的都擠在一個小巷子,而什麼吃的東西幾乎都有賣,叫賣聲也少不了,連便利商店都入駐了幾家。
我們選了一家麵店,因為選擇繁多,反倒是讓我們更無從選擇,只好隨便選。
「吃麵嗎?」選定座位後,我問。
「廢話?來麵店你吃炸雞?」立名罵道,我們選了個靠近電視的位子,順便看著體育新聞。
我們點了一碗牛肉麵、一碗酸菜肉絲麵,我不吃牛肉,所以牛肉麵是立名的。
在等麵的時候,我們保持著沉默,或許是因為不習慣目前這種生活吧。
睡覺、吃飯,連上學都省了。
我想起一句話「生於憂患、死於安樂。」還真有那麼一點道理。想起之前我還拿來解讀成古人預言未來有人會死於安樂死呢,真是無聊,但那時大家似乎都笑的很開心。
過了幾分鐘,麵上來了,冒著陣陣白煙。而我們在煙霧中也開始了談話。
「所以你想怎樣?」立名吃了一口麵。
「什麼怎樣?」我拿著湯匙,舀了一匙麵湯,而手還懸浮在半空。
「佩甄啊、難道你不去了?」
看著他的熱切,我竟然只能露出一副苦笑。很諷刺吧。
「就算我去又能怎樣?」
「噢對!就是這樣,再來一球三分球!」立名興奮的叫道,還敲打著筷子。
「你到底有沒有再聽我說話啊…」
他笑一笑,似乎在掩飾著自己的失態。
「去一下也是好的啊、難道你連這一點事情都做不到?」他訕訕的說。
「我覺得我已經沒有理由再去見她了。」我喝了一口湯,「現在我去,大概也是增加她的煩惱吧。」
「是嗎?」他眨眨眼,沒有再說下去。
我也自顧自的吃著麵,好燙。
但心卻是冷的。
那頓飯,我們吃得並不沉默,但似乎總是少了些什麼。
笑聲嗎?
不、旁邊的那對大學生笑到我很想拿麵湯潑他。
還是麵的味道?
不會吧,看那老闆的頭皮屑,我還懷疑他給我加料。
這大概是我的心理問題吧。
有人說屏東依然輸其他城市一截,這點我不知道怎麼評斷,但如果你認為屏東街道就是高山綠水,清新空氣,然後又古木參天的話,請恕我誇你好單純。
因為我想不出別的形容詞。
吃完飯後,立名依然騎著機車在我前面大剌剌的晃著,看到交警也不忘給個甜美的笑容。而我騎著腳踏車,也只能望塵莫及,頂多在他後面咕噥幾個髒話,要他慢一點。
突然立名似乎想到什麼,突然慢下車來,騎到我身邊說道:「欸、不是要打電話給明政?」
明政!?噢、對了,要跟他說課堂外的好啊!
「嗯嗯。」於是我猛力點點頭。
「鑽石恆久遠、一顆就破產,明政真醜陋、一看就破膽,生活真燦爛、一覺到天藍!」這是立名傳給明政的簡訊,我一看哈哈大笑,惡毒到連我跟他是共犯都想打他一頓。
而令我納悶不解的事卻是後來我的手機跟立名的同時收到一封簡訊,都是明政傳的,而且兩封都簡潔有利,「幹!」。
簡訊是立名傳的,不可能連我都遭殃吧?
我皺眉看看立名,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,把剛剛的簡訊再給我看一次,後面來有附註。
「唐,娘砲詩人-陳偉助絕筆,歿於今年,被立名帥死。」
「幹!」看完之後,我馬上給他一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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