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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名開著車,而我坐在副駕駛位上。我們在高屏橋上,正往高雄駛去。
這趟我要立名跟我來,因為這次並不是單純的載佩甄回屏東而已。
電話中佩甄說有個同校的學長對她追求得很熱切,有點到了過火的地步,只要佩甄不接他的電話便會到宿舍門口等她,直到她出來為止。而如果佩甄跟別的男生說話他也會立刻走過去痛扁那個人。
這行為有點像雄鹿在求偶時的行為,只是我不認為佩甄是被求偶的母鹿;而我想她也不會這麼認為。
立名本來是不跟我來的,但我跟他說事情原由後他馬上改口問我要不要順便帶「傢伙」。
後來我們在佩甄宿舍前停了下來,就看到一個人高馬大的男子屌郎噹的在門口等著。不禁有點憤怒。
我要立名打電話叫佩甄到門口便走向宿舍。
「警衛伯伯,我要找x樓的李佩甄。」我向警衛說,順便瞪了那個男子一眼。
果然,那個男生一臉不滿的走了過來,橫在我面前擋住了我的去路。
「請借過。」我說,但他顯然沒讓開的意思。
「請借過!」我加重語氣。
「你是什麼東西?」他推了我一下,「要我借過?」
「不要動手動腳的。」我皺眉。
「你他媽的算哪根蔥?」
「我叫你別哭。」我狠狠的瞪了他。
「你?」他看了看我,「你哪間破學校的,敢動高師大的我?」他的語氣很輕蔑,我不由得怒火中燒。
突然,我背後竄出了一拳重重打在他臉上,一個巨大聲響後那個男子便如斷線風箏般應聲摔在地上;我趕緊回頭一看,立名怒視著那個男子。
「你他媽學校就很厲害?」他甩了甩拳頭,似乎受了傷,「那我台大的打死你你有意見嗎?」
「幹!」那男子馬上爬了起來,又被立名一腳踢重鼻樑,登時血流如注。
「我一定會告你的,」他威脅。「你等著。」
「你他媽別以為在高雄我就動不到你,在雞雞歪歪的我肯定讓你老媽都認不得你。」立名在他耳邊丟下這句話向他吐了口口水便大剌剌的走回車上。
而那男子奮力爬起身擦了擦鼻血後便連忙離開,走時還不忘罵了幾句髒話。但樣子有點像喪家犬。
當然、之後我跟立名都警衛列為黑名單,不得再踏入宿舍半步。
那時看著立名的背影,突然覺得好遠…
似乎又離我遠了一點,把本來就遙遠的距離硬生生又扯了一大段。立名,我始終追不到你是嗎?
我苦笑著,搓了搓我的手掌,還冒了一堆汗。
之後立名開車載我跟佩甄回屏東,一路上都在冒汗。
我很擔心的問他有沒有怎樣,他都笑笑說沒事,任憑我怎麼問答案都一樣。我只好住嘴,不時飄過去一個擔心的眼神。
佩甄似乎不知道那個學長的事,只是叫立名不舒服要說。
幾天後我們才知道,立名的手嚴重扭傷,包了老大一捆。
醫生說至少要兩個月才會好,我很慚愧的向他道歉,他則笑笑說沒事,這讓我更多了份愧疚。
我的心情很沉重,不光是因為立名的事。可能有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我的無力。我想保護佩甄,結果卻是立名幫我出頭,想追佩甄、卻蹉跎了一年。
想要的一切,自己卻都沒有伸手去觸摸過。既然沒伸出手過,又哪有資格談夢想呢?
「我想追佩甄嗎?」好幾個晚上我都反覆的複誦著。以手當枕的躺在沙發上。
這次的事件或許只是個導火線,「我想追佩甄嗎?」我不曾問過自己。
我還是覺得凡事順其自然,卻又似乎過了頭,變得有些消極;就算是後來立名到高雄找我的那一席話,也不過火力點燃這個引信。
但炸藥的量是足夠的,只需要夠強盛的火。
這次的事件是其一,而其二就是之後跟立名在一間冰店的對話。完成了這場火。
也順利炸出了足夠的火力。


「偉助!」立名在我門口叫喊著。
「幹麻?」我從二樓探頭。
「吃冰。」
冰店老闆我們都認識,從高一就開始在那光顧,尤其是明政,似乎從小六就認識了。有時老闆還會多加點料給我們。
我們選定位後便抬頭看著電視,順便等冰。
「欸、偉助。」立名突然說。
「什麼?」
「明政快當兵了。」
「那麼快?」我驚呼。
「不快了,」他嚥口口水,「時間過很久了。」
我點點頭。
「我知道有些是不該由我來說,但是繼續隱瞞下去也不是辦法。」
「什麼?」我皺眉。
「明政打從你跟佩甄上大學後就決心促成你跟佩甄了。」
「你說什麼!?」我有點訝異,但還是按捺住。
「所以他很少到高雄找你,一方面不想再接觸佩甄,另一方面不想帶給你困擾。」立名話突然變得很多,「他說他準備要當兵了,如果說與其跟你爭而失去你這個朋友,倒不如成全你們。」
「所以?」我問。
我從他的眼神看到了惋惜,又有點同情與無奈交錯著,但更多的不捨。
如同水與墨交融般,分不清楚那到底算什麼。
這時冰送上來了,我向服務生微笑地點點頭示意。
「所以他打從一開始就是以犧牲的角度來陪在你跟佩甄身邊,但你卻一點動靜也沒有,我想如果我是明政,我會怨嘆自己的苦心到底何在。」立名看著天花板,「但他沒有,他還是心甘情願的付出,這次那個學長的事情事後是明政解決的,光賠償金就花了他這一年來所有的打工費用。」
「啊!?」我驚呼。「那他的大學費用…」
「我不知道,不過他把你跟佩甄看得更重…」立名沒再說下去。
所以他無怨無悔,我知道他的下面一句本來要說的,但是他也知道就算沒說我也是懂的。
我懂的,所以更多的愧疚。
我很愧疚。
羞愧、不捨、難過一下子浮了上來,引燃了火藥。
那天晚上我打電話給明政。
「明政。」
「什麼?」
「謝謝你。」我說著,帶著些微哽咽,但更多的是感動。
「什麼?」他語氣還是疑惑的。
「有你這個朋友真好!」我笑了。
然後掛上電話,躺在床上把這一年的思緒整理了一次,從高中開始到現在的點點滴滴都仔仔細細的排列一次,這或許跟到了晚上的檢討一樣。
「我想追佩甄嗎?」
我想,而且要卯足全力。


我開始很用力的追佩甄,但也顧慮了不能像蒼蠅一樣的黏人。
就算是蒼蠅,我希望我也是最特別的那隻,抱持著就算是平行線、只要肯努力還是可以相交的道理。(所以我的數學老師在哭泣。)
或許是因為這股蠻勁,我陪著她、只要她願意我會一直陪著她。不管我身在何處,做什麼事,我都會好整以暇的出現在她身邊。
只要她願意。
「欸、說些你在高雄的事聽聽吧。」有天我跟佩甄在學生街逛街時,她突然說。
「幹麻突然說這個?」我問。
「你不覺得我們在高雄沒什麼碰面嗎?」
「也對,」我點點頭。「不過這又不重要。」
「哪裡不重要了,我還想知道學長的事呢!」她突然罵道,嚇了我一跳。
「什…什麼?」
「為什麼他會被打到送醫!?」她質問著我。
「我…」我總不能說是立名打的,但要我說是我打的還有點顧忌,我怕佩甄會生氣。「我…」我還是支支吾吾的。
「我什麼我,想死啊!?」她打了我一下。
「我…」我冒了一身冷汗。
但她沒再追問,我們又沉默下來。
看了看她,我還是怯生生的開口:「佩甄。」
「什麼?」
「妳在生氣嗎?」
「當然啊,」她白了我一眼,「你最好給老娘安分一點!」
「是生打學長的氣?」我的心沉了下來,隨口又問了。
她皺了皺眉頭看我。
「是生你太衝動的氣!」她罵道。
「什麼?...」我聽完之後突然笑了,有種開懷的感覺,「所以說妳還是會在意我?」
「誰要在意你啊…」她頭一撇。
我看著她笑得很開心,大呼小叫的,直到她被笑到心煩伸手要打我為止。
等沉靜下來後我突然有股衝動,脫口而出:「能讓我證明嗎?」
「證明什麼?」
「證明我喜歡妳的決心。」我臉紅了,但還是接下去,「決心妳還不夠,我想證明我喜歡妳的心意。」
「幹麻說這個…」她的聲音漸漸變小,但我聽不出來是什麼語調。
輕輕的,卻帶了韌性;悄然的,卻有種冷靜。既非害羞,也非坦蕩蕩的;我無法從她的語調探知ㄧ二。
但我還是凝神的看著她,等著回覆。
「你為什麼不說『我要求妳馬上回覆,但我希望妳是肯定的』?」她突然問我。
「因為回覆是種太過具體的答案,愛不是說了就算的東西。」我看著她,「我不求有具體的答應,但我希望有表現的機會。」
「你…」
她又沉默了,或許是辭窮了,而我也是;任憑來來往往的車流穿梭,我們卻好像置身事外,還是說這個世界把我們拋在外面。
在我眼中只有她的身影,我不知道她的眼眸代表著什麼;像是一井深水無法看出她的深淺,但依然閃閃發著光。
因為無法探得深淺,我並不知道她的底。也因為不知道她的底,所以引起我的期待。
期待越深,越會陷入不可自拔之中;但如果不期待,會連伸出手的感覺都被消弭掉。我寧願為了他而折翼,也不願過度保護自己因而萎縮。
「走吧。」她突然說。
「什麼?」
「證明不是嘴巴說說,我們在這裡沉默也不是辦法。」她笑了,「我給你機會。」
我嘴巴撐的好大,但人不及我心中的開闊般。我笑得很開懷,似乎把最近的沉悶一次吐露出來。
「我會盡力證明的。」我用力點頭。
看著天空,似乎有股活力。或許是因為心境的影響吧。
今天的佩甄,也比以往來的嬌媚,又多了份活力。這又是心境嗎?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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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夏摩爾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