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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又打架了?現在的年輕人喔…」醫生瞪了我一眼。
「我沒還手喔。」我苦笑著。
「沒還手就是好事嗎?」佩甄皺眉,狠狠地打了我一下,痛得我眼淚直流。
最後醫師下了個結論。
「你不去動人人家會動你?」
我還真想跟他說在路上瞄人一眼就被扁了,你是沒看新聞嗎?
但我沒說,因為看到佩甄擔心的神情,我有種欣慰的感覺,什麼話都在口中打住了。
回去的路上,我們很沉默。一方面我痛得不太想說話,二方面也不知道要跟佩甄說什麼。
沉默一直伴著我們好一陣子。
我靜靜的看著她,尚未風乾的淚滯掛在眼中,似乎起了化學作用般的。
很美。
我有點恍神了,突然佩甄開口。
「為什麼不還手?」
「什麼?」
「為什麼不還手?」
「妳希望我還手嗎?」我苦笑。
她想了一下,嘆口氣:「我不知道。」
「我也不知道。」我搖搖頭,「或許是想證明嗎。」
「這樣也算證明?」她皺眉。
「至少不會讓妳失望。」我幽幽的嘆口氣。
她沒多說什麼,直視著前方。
看著她的表情,似乎一下子遠了許多。如同深不可測般,我無法啟齒說些什麼。
路途很近,我家一下子就到了。
但我總覺得,今天走了一段好長的路;不只是身軀,心也是。
之後那個學長因傷害罪被判刑了三個月,緩刑一年。
然後因為他多次在我家叫囂,又放了好幾次的疑似炸彈物品,又以妨礙安寧跟公共危險罪被判了一年,基於累犯與無悔改之心,隨即送到牢裡。
所以至少我跟佩甄會清靜一段日子了。


那天佩甄傷心欲絕的表情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上。我想忘也忘不掉。
尤其是那一滴淚滑落的淒絕,每想到一次心就揪一次。但也多愛上佩甄一次。
「妳好。」在佩甄生日的前一天,我下定決心的打了電話給她。
「幹麻?」
「吃飽了嗎?」
「無聊。」她罵我。
「哇靠,」我假裝語帶驚奇,「古有云:民以食為天,妳竟然否認了她的存在,妳!妳是不是…」我說得慷慨激昂。
「我是不是什麼!?」
有殺氣,我好像失言了,趕緊陪笑。
「妳是不是美女啊!」
「你…」她氣憤道。
我哈哈大笑,突然想到這次的目的之後冷靜下來。
「欸、佩甄。」
「幹麻?」
「呃…」我開始支支吾吾了。
「什麼?」
「這…」我說不出口。
「你是不是要問我能不能當你的女朋友?」她突然說道。
「阿?」我嚇了一跳,一陣電流竄過我的心臟,冷汗直流,「妳…」
「你是不是要問我怎麼知道?」
「嗯…」
她沉默了一下,這段期間我很忐忑,像是在等待成績單的考生一樣的不安。
突然覺得時間過了很久,抬頭看看時鐘,也才十秒。
「因為…」她頓了一下,「至少要給你證明啊。」
「阿?」
「其實看到你為了我不還手的時候我還蠻感動的。」
我張大了嘴巴,久久合不起來。
「所以,我就勉強當你的女朋友吧。」她的聲音在笑。
這次不是嘴巴合不起來而已,我連下顎都掉了。
「真的嗎!?」我驚呼。
隨後像瘋子般又叫又跳的,腦中陷入一片呆滯。
只有一個感覺,瘋狂。
快樂到瘋了。
「那明天妳生日我在去找妳喔!」我大笑道。
「你知道我的生日!?」換她驚訝了。
「嗯,」我用力喊道,「明天見!」
「明天見。」她的聲音在笑。
我笑了很久,直到嘴巴很酸才停止。
這種感覺很難用言語形容,只能說被一陣強力電流灌竄全身之後的麻木差可擬。
四支不受拘束的揮舞著,我在跳著一種很難看的舞蹈;要是別人看到一定會說我是瘋子。
但我不在乎了,因為我已經擁有全世界。


那年佩甄的生日,是我最快樂的一天。
我們到好樂迪慶祝,幾乎都是熟人,立名、明政、曉萍也趕了回來。
信仔則因為有事沒來,但還是捎來了祝福。
似乎人長大後時間就不由得自己做主了,但我還是很開心;那場慶生會辦得有點像我與佩甄交往的發表會,佩甄一直靦腆的笑著。
我則傻呼呼的在大家慫恿下親了佩甄。
最後我把泰迪熊送給了佩甄,順便跟她說我得到泰迪熊的故事時她笑的花枝招展的,好像聽到了很有梗的笑話般。
而立名則很白目的拿出錄音筆放出之前那段:「有個白痴拿著泰迪熊在街上走,我想一定是癡漢!」
又被我打了一頓,不過是開心的笑著。
最後大家一起慫恿我說感言,鬧哄哄的。而我歪著頭想了一下之後才怯怯說出:「我很幸福。」
又被大家當成傻子的笑了一頓。
那天我們玩得很盡興,到了夜晚才各自鳥獸散去。
走之前明政叫住我。
「一定要幸福,不然我會砍了你。」他說。
路燈照映在他身上,有種奇特的氛圍。
「當然。」我笑笑。
「那我走了喔。」他揮揮手,跨上機車準備離去。
「等等。」我叫住他,看他一臉疑惑的轉過頭來,我怯生生說:「謝謝…」
「三八!」他笑了笑。
之後他便揚長而去。
這個暑假過得很平順,或許是因為那個學長不在吧。
我跟佩甄並不是整天膩在一起,但在一起的時間也是很多。
我們一起到了墾丁,到了花蓮,到了許多地方,也留下了許多足跡。
也留下了很多笑聲。
我過了個生平最快樂的日子,我也希望它能持續下去。而說希望或許有問題,應該說我深信它有辦法持續下去。而不是因為誰不在才能快樂,也不是要少了什麼才能快樂。
在這當下,我是深深的希望笑聲能不間斷。


開學之後,我又回到了早起的日子。
每天起床都會例行的打了個呵欠,抱怨一下怎麼那麼早起。然後想到佩甄,又是一陣甜蜜。
上課也一樣,只要想起佩甄一次,我就會折一隻紙鶴。一天下來,竟然快要一百隻。手都快抽筋了。
我有點驚訝,但也很高興。
這也變成一種習慣,朋友們開始戲稱我為「紙鶴助」,很沒創意,但也蠻寫實的。
一個月下來折了快三千隻,多到要用袋子來裝,朋友問我幹麻這樣折磨自己,我都一貫的回答。
「因為有在活動,我才能感覺到相思是那麼具體的東西。」
然後我都會哈哈大笑,週遭也會產生奇怪的眼光…
時間過得很快,如同一隻輕巧的猴子般,一下從這支樹枝飛竄到另一枝。無聲無息的,又一氣呵成不多拖泥帶水。
而它也很快的飛竄到了我的生日的樹枝。
紙鶴數量也達到了一萬兩千隻,也象徵著我一萬兩千次的思念嗎?
算了,這不是重點。
如果說前年佩甄那個生日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,那映襯法來說今年我的生日是我這生最傷心欲絕的一天。
而我相信再也不會有什麼事比這個更痛苦了。
生日當天正好碰上周休,我決定在高雄慶生。而立名也要從台北南下幫我慶生。
那天的天氣不灰也不晴,很平凡。
我的心情卻保持著晴天,因為佩甄會來幫我慶生,因為立名也要來。
早上我悠閒地吃著泡麵順便看一些體育新聞,滿心期待地等待下午的到來。
突然電話響了,我順手接起來。
「喂?」
「偉助嗎?」這是立名的聲音。
「廢話,這是我的手機耶。」
「那…幫我轉接到桂侖美…」他聲音很虛弱。
「幹!」我罵道。
突然,我感到不對,隨即問道。
「欸、你怎麼了?」
「我問你一個問題喔…」
「什麼?」我皺眉。
「如果我帶佩甄出去,不小心害她被車撞到怎麼辦?」他苦笑著。
「什麼!?」我瞪大眼睛,汗從額頭上低落…「不會吧…」
「你會生氣嗎?」
「我會宰了你!」我罵道。
「幸好…」他笑笑,「佩甄沒受傷。」
「白痴…」我呼了好大一口氣,突然聽到手機那端有哭聲,又是一陣驚訝。
「難道!?...」
這時立名沒說話了,手機那端換成佩甄,但她在哭,哭得很傷心。
「立名為了保護我,把我推開自己被車撞到了…」她說,聲音哽咽的。
突然一陣天旋地轉,我抄起一件外套便衝向立名被送到的醫院。
不會有事吧?
我狂飆著機車,一直祈禱著。
路途好像變得很遠,我扭緊握把,心中很忐忑。
立名,你還好嗎?...
我抵達醫院急診室時,佩甄在外面哭得很傷心。
那場手術很久,花了六個小時。
在外面的我很擔心,我幾乎快哭出來了,還猶自強忍淚水一邊安撫著佩甄。
很難受,我不斷吸著氣,醫院的空氣變得好稀薄。汗水不住滑落,我也無心去擦,我的心繫在立面的立名。
立名,你好還嗎?...
我依然祈禱著,這是我唯一能做的。
突然門打開了,醫生從裡面出來,我無法觀察到醫生的神色。
或許是我太緊張了,馬上衝向前去拉住醫生。
「醫生,他怎麼了!」
醫生皺了一下眉,搖搖頭:「抱歉,我盡力了。」
剎那間我放空了,一陣悲傷襲捲向我。如同海嘯般,我並沒有絲毫的抵抗力。
任憑著它侵蝕。
隨後醫生走了,看著他的背影,眼淚突然飆了出來灑滿了我的臉上。我嘶吼著,傷心欲絕的嘶吼著。
隨後一陣天旋地轉,眼前便是一片黑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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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夏摩爾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