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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
我們一直沉默著,直到電視完了。
我們對著廣告發呆,直到下一個節目出來為止。
『妳還要看什麼嗎?』我問。
「沒有。」
『我也是。』
於是,我們關了電視。
空氣成了真空,沒有聲音透的進來,依舊一片靜默。


「學長。」後來,她先開口。
『嗯。』
「為什麼,學長說我壓抑著自己呢?」
『為什麼呢?』我重複一遍,喃喃自語,『妳從不直諱我,都用學長代替,妳連稱我一次「你」都沒有,妳知道嗎?』
「嗯。」
『妳的語氣從不起伏;呼吸從不激動;動作從不過大;妳總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呀!』我說,『於是,我無法從妳的呼吸中,感到情緒的起伏。妳捆住了自己的情緒,把自己包覆的密不透氣,來面對我,我又怎麼能見到那真實的妳呢?』


「學長。」
『嗯。』
「那女孩也是如此嗎?」
我顫了一下,望著她。
「她面對學長,能用著真實的自己嗎?」
我的心情越來越沉重,直落谷底,連心跳都顯的沉悶。
我只能點點頭,無法說話。


「為何,她能不包裹著自己,便能闖入學長的心扉呢?」
『妳壓抑了。』我看著她,湧上了悲傷。
應該說,她的悲傷淹沒了我。
「學長的心對我來說是如此遙遠呀,就算我把自己包覆了一層厚厚的鐵皮,搭乘了著厚重的飛機,為何我卻依舊無法窺探學長的心思呢?」她的眼淚不斷落下,「又為何,毫無裝飾的她,卻能夠輕鬆飛翔,進駐學長的心中呢?」
『我……
「為什麼呢?」她的眼淚不斷落下,哽咽聲越來越大,最後掩面哭了起來。


『對不起。』我的鼻間,開始酸麻。
「這不是學長的錯,不是嗎?」
『妳又壓抑了。』
「其實,我壓抑的,只有喜歡學長的情緒而已呀。」
『為什麼呢?』我望著她。
「因為,當我不再壓抑時,我喜歡學長的情緒,便會淹沒我的一切。」


我張口,但卻再也無法說出什麼。
悲傷已經融入血液了,我感到,連呼出來的空氣,都是藍色的。
我的情緒很激動。
劉海起身,背對著我,走向前。
卻讓我有她會消失的錯覺。


「學長,見到你因洗碗盤而忙碌的背影,我第一次感到這麼平靜。」
『對不起。』
「不,學長真的沒錯,」她說,「學長,請相信我的話。」
『什麼?』
「學長便是我的理想;生活便是我的現實,當理想離我如此遙遠時,儘管我不斷努力,還是掉回了現實。但至少,我還能遙望著那不曾暗淡的理想,在遙遠的夜空中依然明亮。」
我說不出話了,沉默著,望著她。


「學長,你是顆明亮的恆星,總是不斷燃燒著自己,照耀著我呀。」她說,「請一直閃耀,一直閃耀。」
我的眼前一片模糊,於是我低下頭,拒絕堤防的潰堤。
當我聽到關門的信息傳來,睜開眼,她已經離去了。
我有預感,她將離開我的照耀。


我只是一顆悲傷的恆星,不斷閃耀。
琴軒,遠方的妳,是否見的到我的光芒呢?
我會一直燃燒,指引妳,回到這個小小島嶼的方向。
於是,就像劉海說的,我會一直閃耀,一直閃耀。
一直閃耀。


32
大三下,我已經完全習慣琴軒的存在了。
值班到了夜晚,總是有個熟悉的身影,陪伴我在鵝黃燈下聊天、沉思,或只是什麼都不做,只是望著前方發呆。
就算散步,我也習慣了有人陪。
應該說,我已經習慣了她。
或許該這麼說,只有她是氧氣,沒了她,我便無法呼吸。


那麼,光合作用的產物呢?
對我來說,那並不叫作氧氣。如同像汽水不叫水,縱使很像,它也無法取代水。
請原諒我的固執,好嗎?


在琴軒畢業前兩個禮拜,我們出去吃飯。
說清楚一點,便是她到台中交流。
隔天回到高雄,然後打電話給我,一起吃晚飯。
那時,我正在看灌籃高手。
木幕對陵南時,投了一顆三分球,在天空飛了快一集,還沒進網。


『琴軒?』我接到電話。
「嗯。」
『妳在哪?那裡好吵。』
「我在火車上。」
『妳要去哪裡?』
「不,相反的,我要回高雄了。」
『難怪最近高雄天空黯淡了些,原來是太陽出去旅行了。』
「呵呵。」


『怎麼了嗎?』我問。
「我回到高雄後,要一起吃飯嗎?」
『好。』
「我快到車站了,在這等你,好嗎?」
「好。」


掛了電話,片尾曲正好響起,那顆三分球飛了整整三十分鐘。
我收拾一下,便準備出門了。
到了車站,等了約一刻後,她便到了。


「等很久了嗎?」她問。
『如果輪迴不斷,我的等待便不會停止。』我想起了小說家男孩與音樂家女孩故事的最後一段,便隨口說了出來。
她愣了一下,眼神卻暗淡了下來。


『怎麼了嗎?』我愣了一下。
「沒想到,你還記得呢。」
『嗯,我不會忘的。』
「謝謝你。」
我愣了一下,望著她的神情。
「走吧。」
『喔。』


是我說錯話了嗎?
為何我覺得,那一剎那,我似乎碰觸到了什麼令她悲傷的事呢?
我想了想,還是跟上她的腳步。
我又詫異了一下。
原來她一秒半一步的頻率,何時變成一秒一步了呢?
今天的腳步聲,顯得急促。


我們到了一家有趣的店。
招牌是紅色的,門外的柱子也是紅色的,連門也不例外。
如果這家店失火了,大概也不會有人發現。


開了門,服務生便上前。
「請問兩位嗎?」他問。
『嗯。』
「是情侶嗎?」他笑了一下。
『這樣也被你看出來了。』我也笑了。
「喂!」這時,琴軒才開口。
我才發現,連服務生的衣服也是紅的。


我們到二樓,坐下。
幸好桌椅保持著木頭色,不然我大概會視覺疲勞。
看了Menu,點了鍋底後,服務生便走了。


『這家店真紅。』我說。
「你知道嗎?曾經有個理論。」她說,語氣壓了一塊石頭。「每種顏色給人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,所以衍生出來的情緒也不同,這是有學問的呢。」
『洗耳恭聽。』我將身子往前靠。


「綠色會給人安撫的效果,於是在綠色的室內,會令人釋放心中的壓力;而淡藍色會令人有平穩的效果,於是,在藍色的室內,人們會有成熟而寧靜的感受;黃色代表陽光般的希望,於是在黃色的室內,人們的互動會變的更加熱絡,笑聲也會特明亮;」她說。「而橘色呢,會給人溫暖的效果,據說在經濟不景氣時,橘色的商品,反而會賣的比較好呢。」


『所以說,紅色是?』
「紅色使人情緒變的急躁,會讓人進食變的急促。老闆大概想讓客人吃快點,吃完快快走吧。」
『哇,好陰險。』
他嘴角微揚了一下,但不像是在笑,有點勉強。


飯後,我們到附近散步。
她的腳步稍稍緩慢,大約1.2秒一步,但依然稍顯急躁。
達達的腳步聲傳入耳,令我有些不適應。
突然,她停下腳步。


「小夏。」
『我在。』
「你覺得,思念是什麼呢?」
『為什麼問這個?』
「說說看吧。」她的嘴角緩和了些,終於見到一點笑容。


我想了一下,以想念著琴軒的心情,是否可以描述呢?
『望不見時,思緒便會無止盡的飄盪。描繪著那人的一舉一動;甚至一個目光,也會變的明亮清晰。但她整體的形象,便模糊了。』我說,『而當望見了,思念的那個人時……
「嗯?」
『思念依然不會停止。』我的語氣很堅定。


她顫了一下,臉上的神情,又柔和了許多。
「那你現在是思念著一個人嗎?」
『嗯。』
「是……誰呢?」她的語氣趨緩。
『我對她的思念,並不會因為距離遠近而有濃淡,便如同她現在佇立在我眼前了,我依然對她的思念濃烈,不曾停止。』
她的眼神,更加明亮了。臉上終於有了緩和的笑容。
「謝謝你。她說。


『換妳說了,琴軒。』
「什麼?」
『妳所謂的思念呢?』
「真的要嗎?」她笑了一下。
『不要耍賴喔。』我也笑了。


她想了一下,緩緩開口:「當我們的思念發揮到極致時,它便能匯聚成一種意識,成為任何一種形象。那種意識會引導你的思緒,飄向遠方。於是,被帶領的人,心跳的頻率便會漸漸趨近於思念了。你的思念會開始出現在你的夢中、你的生活中、甚至你下意識的舉動。而後,你一舉一動,也開始有了思念的影子了。」
她說,「於是,我的思念,便能漂洋過海,到你的身邊。」
『妳不用漂洋過海,我便在這了。』我說。
她笑了笑,沒有答話。
夜色下,不再有談話,月光卻更加溫柔了。


後來,她要我我載她到公車站。
『為什麼呢?我可以直接載妳回家呀。』
「讓我好好的思考,好嗎?」
『嗯。』
於是,我便走了。


很快的,琴軒要畢業了。
她邀我參加畢業典禮,我便赴約。
典禮後,她和同學們在校內的草地上拍起團體照,我則在一旁望著他們。
後來,她跑了過來,「小夏,來拍一張吧。」
『我很低調的,你們拍就好。』我揮揮手。
「怎麼那麼害羞呢?」
『真的,妳快去,同學還在等妳呢。』我說,『少了太陽,他們怎麼會有光芒呢?』
「真的不拍一張嗎?」
『快去吧。』我笑了笑。
她點點頭,又跑回去。


又過一會,等行程都結束後,她才回來。
『好玩嗎?』我問。
「嗯。」
『還有別的行程嗎?』
「你為什麼不拍一張呢?」
『今天是屬於妳的呀,』我說,『而且我也不帥,會嚇人的。』
「那……」她欲言又止。
『有機會的,好嗎?』我柔聲。
「嗯。」她才點點頭。神情卻有些黯淡。


『明年我也會畢業的,不是嗎?』我安慰她,『拍照機會很多的。』
她沉默,沒再回話。
剛剛和同學們拍照時的笑容,也散去了。
『怎麼了嗎?』我愣了一下,問:
她搖搖頭,勉強笑了笑,依然掃不去眼神的黯淡。
『我們拍一張吧。』我走向前。
「好。」她愣了一下,望著我,笑容才稍稍回溫。


拍了幾張照後,她依然要我送她到車站。
今天後座的她,一如反常,話很多,曲調卻像哽著什麼,有些斷斷續續。
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沉重。


『琴軒,怎麼了嗎?』
「什麼?」
『為什麼,妳的語氣,聽起來不開心呢?』
「因為我不開心。」她回答的很快。
我愣了一下。


『為什麼呢?』
「你期待下雨嗎?」
『什麼?』我有點摸不著頭緒。
「當第一場雨落下時,連同之前欠你的疑問,我一併告訴你好嗎?」她說。
『為什麼,妳會說這些呢?』我問。
「為什麼,我會說這些呢?」她重複了一次,喃喃自語。
『我……
「小夏,」她放輕語調,「我會說的,好嗎?」
琴軒的眼神又變的波動而溫柔,於是,我又被安撫了。


為何我會在她的語氣中聽到掙扎呢?
那種語調竟然會牽動我的心跳。如同雨水打落在紙箱上的悶聲,毫無彈性。
會是我的錯覺嗎?
是我想太多了吧?


最近,琴軒的舉動令我耿耿於懷。
她的眼神依然明亮,那是本質,但卻似乎蒙了一層薄紗。
她似乎有意躲避我,又掙扎著,要揭開那層隔膜,想要告訴我什麼。
欲言又止之間,如同隔著玻璃,急促的對我說話。
我只能見到嘴型,卻聽不到聲音。
而那嘴型卻又凌亂的無法辨認,我只能知道,她想對我說話,卻無從得知內容。


她說等到雨來臨了,便會揭開那層隔閡。
那麼,她是否是因為需要沉澱而訂定了這段緩衝時間呢?
又或者,她只是為了逃避而延緩?
我依然無從得知。


不久,第一場雨便傾盆而下,放肆的挑釁了整個城市,一片霧茫茫的。
第一滴雨滴落下時,我撥了電話,給琴軒。


『喂?琴軒嗎?』電話接通後,我輕聲呼喚。
「怎麼了嗎?」她說。
『下雨了。』
「嗯,天氣變涼了。」
『下雨了。』
「嗯,心情變好了。」
『下雨了了了了了了!』我說。
電話沉默了一下,不久,那端有了回應。
「車站見,好嗎?」


我愣了一下,過了3秒,大腦才接受到這個訊息。
我花了3秒穩定呼吸;再用3秒收起手機;再用3……
不,我衝了出去。

我很快就到了車站,等了一會後,琴軒才從容來到。


『妳是姍姍嗎?』
「不是呀。」
『那妳怎麼可以來遲?』
「幼稚。」


我只好摸摸鼻子,望著因為匆忙而來,被雨滴濺溼的褲管。
琴軒也望著褲管,但她是從容而來,褲管依然乾燥。
雨水淅瀝的聲響,沖刷了一陣沉默。
更顯沉重。


『為什麼,不開心呢?』後來,我先開了口。
「對不起,我可能要出國了。」
『嗯,我知道,去玩一個禮拜夠嗎?』我說。
「要好幾年。」
『哇,哪個國家那麼大,要玩好幾年?』
「喂。」她敲了我一下,在碰觸我那一剎那,我感到了她手指的冰冷,以及一股無力感,傳遞而來,從皮膚開始擴散。
我愣住了,才發覺這不是開玩笑,我的目光又回到了褲管。


我再抬頭時,已經見到她微紅的眼眶了。
『幾年,真的嗎?』我努力緩和語氣,卻依然顫抖。
「嗯,我要離開了,於是,你的思念,將會漂洋過海,被我帶到遠方了。」
『真的嗎?』
「從小,我的父母便有了計畫,大學後便要送我出國,或許在哪裡定居,或許只是繼續深造。」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,而她語帶哽咽,繼續說了下去,「這段日子裡,是否會讓聯繫著遙遠的思念,風吹日曬,而逐漸脆弱,直至斷絕呢?」她的眼眶已經模糊一片了。「我會想念你的,很想念,很想念。」
『是幾年呢?』
「我不知道的,」她說,「或許很久,或許……」她愣了一下,低頭,抿著嘴唇,「不,我一定會回來的,好嗎?」


『我……
「當雨滂沱一地時,請想起我,我的思念並不會被雨滴浸濕而顯得沉重,它會被洗滌,而顯得更加清楚鮮明呢。」她閉上眼,默唸了出來。
『這是音樂家女孩對小說家男孩說的話。』我的鼻頭紅了。
「不,」她睜開眼睛,凝望著我,「這是我與你的對話。」
『我的?』
「小說家男孩,便是以你的姿態,進駐了音樂家女孩的心中的,」她揚起左手,撫著左胸口,「於是,我便寫下了這個故事。」


我們同時沉默了,雨下的更加瘋狂,卻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了。
我們之間的時間,如同死亡一般,只是靜默著,不再流動。


『為何,要等到雨滂沱一地時,才要我想起妳呢?』我問。
「因為每當雨天,我便能更加思念你,於是,我相信我們的思念,就能連結。」她笑了一下,然後閉上眼。
雨滴落在屋簷上,濺起,撒落在琴軒的臉龐上,慢慢滑落。
然後,她像是歌頌一般,輕輕說起:「
滂沱的雨,如同你迷濛的雙眼,令人探不透,卻又不明究理的深刻;雨前的炎熱,像你熱情爽朗的笑聲,炙熱而明亮地穿透了我的心思;雨後的清新,又如同你緩而從容的腳步,鮮明而深刻地徘徊在我的心扉。」然後,她睜開眼,神情變的明亮了,「於是,每到了雨季,我便又再想你一次。」她說,「這就是我喜歡雨天的原因。」


我的眼眶越來越乾澀,幾乎要潰堤了,我趕緊用衣袖不斷搓揉。
我轉過身來,快速擦乾了淚跡,再回身時,卻看到她平靜的面容。


「小夏,你的背影,總是使我安心呢。」她笑了一下。
但她的氣息,卻是不勻稱的悲傷。
我笑不出來,轉身,望著外頭迷濛的雨勢。
『那裡的雨季,很頻繁嗎?』
「嗯。」


『那麼,』我轉向她,勉強露出了一個微笑,『請想起我,好嗎?』
她淪陷了,眼淚開始崩壞,不斷墜落。
但她依然繼續說著:「對我來說,為了我好,出國深造,這是現實;但留在你身邊,卻是我的理想呀!」她的語氣越來越激動,「於是,請留住我,只要你的一句話,我便能夠為理想而留下,好嗎?」
她望著我,眼神無助的,等待著那句話。


我沉默了一下,緩緩開口:『琴軒,讓妳留在我身邊,這是現實中我最熱切渴望的,但,望著妳飛翔,卻是我的理想。』她愣了一下,身子開始顫抖,而我閉上眼,如同默背般,繼續說下去:『當現實與理想角力時,請別顧慮到我,曾經,妳燦爛的面容是我的快樂,但當妳因抉擇而痛苦的這段日子,我便只能看見妳憂鬱的背影,於是我試圖追尋妳,卻發現離你越來越遙遠了。』
說完,我只剩下一句話的力氣了。


我睜開眼,任由眼前模糊一片,強自撐著最後一道防線,緩緩說起:『這樣的我,卻沒有機票能夠給妳。對不起,我的小說家男孩。』
我成了音樂家女孩,用著最後一句話,使對方飛翔了。
我們竟然是圍繞著那篇故事而打轉的。


那篇故事的結局,小說家男孩再也沒有回來了,那琴軒呢?
我們的結局一定不同的,因為我最後,並沒有低下眼淚。


33
琴軒登機的日期,是兩個星期後。
期間,我們沒有再見面了。我怕見了面,眼淚會決堤而下,那麼故事便會映證。
我還是迷信的。
琴軒也沒有找我,是否,她也是一樣的心情呢?


我們沒有留下任何通信方式。
她說,不想將我的形象,只是化為僵硬的文字或聲音;或者MSN上一個冰冷的帳號,她將會無所適從。
她思念的,應該是個有血有肉,有溫度的形象。
我也是如此。


於是,我們僅能以信仰,維持著相互的思念。
只要相信著彼此的信仰夠堅定,那麼,又有何畏懼呢?
雖然這樣有些愚昧,至少,我們的心不會變質。
這樣就好。


兩個星期後,我卻還是忍不住,到機場送她。
她拖著登機箱,望見了我,先是顫抖了一下,最後,臉龐浮出了笑容。


『我來了。』我說,向前走一步
「我知道你會來的。」她說,也向前走一步。
『謝謝。』


等候的時間,我只是陪著她,我們兩個都沉默著,也不知道該如何敞開話題。
我也害怕一個不注意,眼淚便會決堤。
當她起身,隨著人潮離開時,我望著她的背影,慢慢縮小。
我竟然有腫她將消失的感覺,於是,我趕緊起身,伸手,要抓住她的背影。
突然,她回過頭,望著我,然後閉上眼,在人群中,如同靜默的石雕。


最後,她緩緩睜開眼,像是從千年的沉睡中醒來,然後慢慢開了口:「當雨滂沱一地時,請想起我,我的思念並不會被雨滴浸濕而顯得沉重,它會被洗滌,而顯得更加清楚鮮明呢。」
『那如果哪天,雨不下了,我不在了呢?』我也開了口。
「那我便只好用眼淚,滋養我的思念,使它不至於枯萎,直到你回來了。」她的眉頭染上淡淡的憂鬱。
『妳願意等多久呢?』我的喉嚨感到乾澀。
她愣了一下,抬起頭,眼神卻堅定了,「如果輪迴不斷,我的等待便不會停止。」


我顫抖了一下,噤了聲。
我們都沉默了,互相凝視著對方。
最後,她離去了。


琴軒,妳知道嗎?
無論雨是否會下,妳在的地方,便是我的故鄉。
無論是否有輪回,妳在的故鄉,我的思念,便會棲息著。


然後,我將會為妳寫下一篇小說。
這會是篇時間緩慢的故事。
以妳為名。


~END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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