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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學測後,我便上了高雄的大學。
從得知分數、放榜,到大學開學,中間都間隔一段時間。
但其實,得知分數後,便大概能夠預測自己的去向了。
有些人得知分數後,便開始準備面試。
而有些人,則快馬加鞭,衝刺七月份的指定考科。


那段期間對我來說,不用拚指考,便醉生夢死。
我花了幾天好好思考後,便豁然開朗剩下時間的應用。
我決定順從我的天性,白爛到底。
於是,隔天我便到學校去探訪考不好的同學,然後拍拍他們的肩膀,要他們加油。
最後,便強逼他聽我上大學後的感想,以及教他一些做人處事的道理。
但不久,我便被老師叫去,換他說做人處事的道理給我聽。


後來,我便向學校請了假,隻身上了高雄。
出了車站後,我便加快腳步。到最後,不由自主的開始奔跑了起來。
我一刻也不想等了。
我不數螞蟻有幾隻腳,便找到了「暸紫軒」
然後,我在開門那一剎那,心急如焚的心情,得到了救贖。


「歡迎光臨。」她依舊擦拭著杯具,背對著門。也背對著我。「Menu在吧檯,隨意坐下吧。」
我安靜的坐在吧檯,靜靜看著她的動背影,等待著她的回頭。
然後,我便望著她,出了神。


最後,她終於回了頭。
『還記得我嗎?』我問。
「這是搭訕嗎?」她笑了笑,擦乾了手。
『這是害羞嗎?』
「當然不是。」
我們兩個都笑了。


笑了一會後,她問:「考的如何了?」
『台大應該……
「哇,沒問題?」她嚇了一跳。
『不,問題很多,我只好去念哈佛了。』
「無聊。」她拍了我一下,但眼神中的笑意不減。


『我記取教訓了,我要先點咖啡。』我說。
「呵呵。」她說,「曼巴咖啡好嗎?」
『曼巴?』
「嗯,這是綜合咖啡,就是曼特寧咖啡加上巴西咖啡。」
『喔,那藍山咖啡加上巴……』我看到她提起熱水壺,便閉上嘴。
「你剛剛要說什麼?」她熱水壺依然提著。
『沒有。』

「真的嗎?」
『嗯。』我正襟危坐。
『那就好。』她轉過身,開始煮起咖啡。
我則嚇了一身冷汗。


後來,我又望著她的背影,出了神。
對我而言,這個曾在我挑燈夜戰,又在我午夜夢裡徘徊的身影,格外熟悉。
以致於,現在她在我的面前,我依然覺得自己置身夢境。
我的嘴角揚起,呼吸有些激動。


「咖啡好了。」她轉過身來,咖啡杯與吧檯清脆的觸碰。
『好久不見了。』我有感而發,有點控制不住情緒。
「也才幾個月沒見啊。」她笑了笑,走出櫃檯,坐到我身邊,也端了杯咖啡。
『妳沒聽過「一日不見,如隔三秋」嗎?』
「呵呵。」
『所以說我們至少三個多月沒見了,也就是九十二天。一天如三秋,那個九十二天……』我扳起手指。
「喂。」
『別吵,我剛考完大考,正值數學的巔峰!』
「無聊。」她笑了。
『唉,我是社會組的,看到大數字就會頭昏,不算了。』我攤在椅子上,開始擺爛。
…………


我們的話題很廣泛,並沒有限制什麼。
我們什麼都說,聊的很愜意。
在這個平常日午後的時刻,人們不是上課便是上班,於是沒有客人。
沒有人的打擾,更令我們輕鬆自在。
我們忘了時間的流逝、忘了外頭政局的紛亂、忘了一切俗事。
這裡,只有她、和我。


直到時針走到四,我才發覺。
『哇,我們聊好久了。』
「呵呵,再喝杯咖啡吧。」
『可是身為有志向的好學生,都很窮的。』
「亂扯。」她起身,回到櫃檯內。「這杯免費的。」
『謝謝姑娘大恩,小的沒齒難忘。』


「對了,」咖啡煮到一半,她轉過身來。「276年了。」
『什麼!』我豁然站起,『妳276歲了!』
「喂!」她拍我一下。
『不然妳說什麼?』
「我說九十二天啦。」
『喔。』我摸摸鼻子,坐回位子上。


「我才剛要大一升大二,正值花樣年華呢。」
『什麼!』我又站起,『妳才大一啊?』
「你真的想死!」她提起熱水瓶。
『我錯了。』我趕緊坐下,閉上嘴。


「你呢?」
『我?』
「嗯,你的年紀比我小一年吧。」
『我是一月生的,應該小妳不到一年。』
「我十一月生的,我們差不多。」
『那為什麼妳會大我一屆?』
「我哪知道。」
『喔。』
後來,她煮咖啡時,開始高談闊論了起來。


「你聽過單品咖啡和綜合的分別吧?」她首先問。
『妳剛剛有說過,曼巴是綜合咖啡。』
「對。」她說,「所謂的單品咖啡,便是只用一種咖啡豆的咖啡;反之,用了不同種類的咖啡豆加以調配的,便是綜合咖啡。」
『嗯。』
「單品咖啡,是為了呈現咖啡豆本身的特性,有人欣賞它的香醇、有人喜愛它的酸度或是苦味。單品咖啡,便是為了突顯這些。」
『懂了。』
「而綜合咖啡,便是擷取各種不同咖啡的特色,而依比例調和,迎合人們的喜好。」
『所以說,單品咖啡,是專家在喝的,而綜合咖啡,便是一般人喝的嗎?』
「不,人們只是依照喜好選擇罷了,並沒有優劣的分別。」
『嗯。』


我似乎又變成了顏回,聽孔子講學。
專著的,一點一滴記了下來。
最後,她便說了「人們該學習咖啡豆的社會」理論。
便是從那時開始,我發覺眼前的女孩,思維很特殊、很有主見。
我也更加被她吸引了。


說完後,我望著她微蹙的眉頭。
對於這個理論,我感到新鮮,也被震懾了。
於是,我開始仔細省思它的涵義。
我們沉默了起來,但並不尷尬。
我的心中,一直被這個思維鼓譟著。


後來,我才又喝口咖啡,『謝謝。』
「為什麼?」
『我也不知道。』我笑了笑。
「呵呵。」


接近五點半時,客人陸續進來,我便向她告別了。
起身,付了錢,便要走了。
「路上小心。」她說。
『嗯。』
在開門時,我握著門把,轉頭問她:『對了,我要怎麼稱呼妳?』
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,並沒有馬上回答。
『怎麼了?』
「我覺得,你一定姓夏。」她說。
『為什麼?』我愣住了。
「一定是的。」她笑了。


『那妳的名字一定有個軒字。』我突然有股衝動,脫口而出。
但為何我會有這樣的感覺,我自己也不清楚。
「為什麼?」換她愣住了。
『一定是的。』
「你……
我似乎可以看到,她眼神中,水波的擺盪。
慢慢的,輕柔的映著光。
像風吹過水面,引起紊亂的漣漪。
但不久,水面便歸於平靜。她的眼神,也慢慢沉澱了。
最後,我在她的臉上,看到一抹輕柔的微笑。
我似乎也笑了。



那時,我大約一兩個星期,便會去報到一次。
有時,連續兩三天都去報到,也說不定。
要了她的排班表後,我便在屏東找了Part time,是間大賣場。然後便等待開學。
有了打工的收入後,到那裡已經不是太大的負擔了。
隔了276年的景象,也不存在。


於是,同學說的:「考試是生活,玩樂是呼吸;就算哪天活不下去了,我們還是要呼吸。」也需要改一改。
考試沒了,玩樂也變成了生活罷了。
而見到琴軒,才是呼吸。


有時午後到了咖啡店,店內還是有零星的客人,我們便會停止聊天,她招呼,而我便望著她專著的神情。
偶爾,我也會幫忙,但只有磨豆的份。
她從不在我面前磨豆,也只給我手動磨豆機。於是,我也一直以為磨豆機都是長這樣的。
客人一多,我的手便停不下來。
半夜就寢,我的中指也酸痛的放不下來。


有次,店內沒人,我們聊到一半時,我突然突發奇想。
『對了。』
「怎麼了?」
『這裡有徵工讀生嗎?』
「你要來嗎?」她望著我。
『妳如果太高興,要說喔?』我說。
「才不會。」她哼了一聲。
『那便是太快樂了。』
「你很無聊耶。」
『還是說妳實在太榮幸了?又害羞不敢說?』我說,『小姐,太壓抑不好喔。』
「閉嘴。」
我摸摸鼻子,乖乖閉上嘴。
摸鼻子這個舉動,被她看見了。


「你好像很愛摸鼻子。」
『會嗎?我都沒感覺啊。』
「正常人對於自己下意識的小動作,都不會有知覺的。」她笑了笑。「所以,人們的小動作,也是最沒面具,最真的反應。」
『喔。』我又摸摸鼻子了。
難怪,阿助那個傢伙每次耍白爛都不自知。
原來那是他下意識的反應。
他果然從骨子裡就是一個白爛。


後來,她便到櫃檯內,洗了抹布,擦拭器具。
客人漸漸上門了,我也幫忙磨豆。
琴軒在端完咖啡後,在圍裙上擦了擦手,拿了張紙給在櫃檯內磨豆的我。


『這是什麼?』我問。
「你不是要打工?把這些資料填一填,我去問給店長。」
『我還以為是情書呢。』我嘆口氣。
「你到底要不要填?」她提起熱水壺。
『好。』我迅速的填好了,颳起一陣颱風。
我知道是有點誇張,頂多颳起幾粒咖啡粉罷了。


對於填履歷表,我會這麼雀躍,其實是有原因的。
我以一個經歷,說給你們聽。


有次,我被朋友載來上班,於是沒騎機車。
工作到了一半,把新進的貨陳列好了後,便沒事了。
於是我便在一旁喝水休息。
當我剛喝第二口水時,店長便來了。
「你工作做完了嗎?」
『是呀。』我看著他,有點莫名其妙。
「工作做得完嗎?給我去送貨。」
只不過是喝口水,有必要這樣嗎?
我摸摸鼻子,便提起貨物,走到店門口。
突然,我想到我沒有騎機車。
於是,我便向同事借機車。
我先找到了小許。


『小許,借我機車好嗎?』我問他。
「不借!」
『為什麼?』
「你不知道油很貴嗎?」
『這......


這時,一旁的小楊走了過來。
「我車借你吧!」他說。
『哇,你人真好。』我欣喜若狂。這社會還是有好人的。
「你只需要回來時幫我把油箱加滿就好了。」他一臉市儈,笑的很開心。
『喔。』
我只能騎他的機車去送貨,回途加油時,我看著工讀生操作著油管,突然很想順便幫他加醬油下去。
於是,我便打定了要換工作的主意。


很快的,我便被咖啡店錄取了。
於是,我義無反顧的辭了屏東大賣場的打工。就算他們跪下來求我留下,也不會改變了我堅定的意志。
辭職那一剎那,我如同卡通裡面的英雄主角,用著堅毅的眼神,望著遠方。
也不知道在望什麼東西。
不同的是,卡通裡,他們所望的那一片雲,偏偏總會浮出東西。
而我看了半天,那片雲只飄走了,我什麼都沒看到。


如此一來,雖然從屏東到高雄來回,便要花上快一個小時的通勤。比起之前在大賣場,多花了三倍的時間,但心情是輕鬆的。
在屏東,雖然離家近,但老闆卻機車,而且CC數肯定不低。工作的心情,與工作的性質影響不大,但與同事之間的互動關係,卻有很大的關聯。
如果以劉海的比喻法,在屏東,我便像是鹹水魚被丟到淡水河;而我現在,便是要游到高雄港。
而不久,我便在高雄進港,停泊了。



我回過了神。
現在的我是研二生,已經離高三升大學的年紀很久了。
於是,我想起阿助要請吃飯,於是準備了一下,拍拍肚子,希望它今天爭氣點。然後,便出門了。
外面的雨不大。
有點像倒了砂糖到製作棉花糖的機器一樣:綿綿的,一絲一絲的落下。


剛剛在客廳裡,阿助有提醒劉海等等也會來。
『你有約她喔?』
「常常一起做實驗,請吃個飯也應該的。」
『說的也是。』


「對了,小夏。」他突然說。
『什麼?』
「劉海剛剛要我跟你說一句話。」
『什麼?我很帥之類的嗎?』我問。
「你錯了,那應該是對我說。」
我有點不想理他,對他比了個中指。


『她到底對我說什麼?』我問。
「你先說,我帥不帥?」
『好啦,很帥。』我根本不想理他。
「沒誠意,不說了。」他掏起耳屎。
『媽的。』我跳上去,用力敲他一下。
有些人就是欠揍,請人吃飯還是一天被打三次。


『劉海到底說什麼?』我又問了。
「她要我轉告你,別太累了。」
我聽到之後,如同觸電般,麻了一下。
阿助摸著頭,莫名其妙的看著我。


為什麼每次,劉海的言行總會令我想到琴軒呢?
這是否是冥冥之中,天要我無法忘了她呢?
那麼老天大概擔心太多了,我是不會忘了她的。
我又摸摸鼻子。


摸摸鼻子的習慣,是下意識的,改不了。
那麼想琴軒呢?
那也是下意識的。
所以我忘不了。


阿助開車先去接劉海,我和小虛各騎一台機車,先到餐廳等他們。
阿助離開時,不忘向我炫耀。
「你剛剛說我很帥喔。」他搖下車窗,對我擺出一副欠打的臉。
『我說的那句話,要有一個預設立場成立。』
「什麼?」
『這世界上的鏡子都摔光光了。』
我擺了他一道,哈哈大笑。他則差點要開車撞我。


我和小虛先到了餐廳,便在那裡等阿助和劉海。
但他們回來時,卻是三個人。
除了阿助、劉海外,還有一個女孩子。
留了一頭清新的短髮,穿件白色T恤搭牛仔褲,不失秀氣。
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好。


「這位是小冰。」劉海向我們介紹。「外面下雨,於是就跟我們一起來了。」
「打擾了,學長。」小冰微微欠身。
『免禮,平身。』我說。
「你白癡啊?」阿助敲了我一下,小冰則笑了笑。


飯桌上,大家都看著菜單。而我看得格外慎重。
這頓飯是阿助請的,不好好撈一頓太對不起列祖列宗了。
於是,我非常仔細的挑選著......菜色的價錢。
最後,大家都點好了,剩我一個。


「學長,怎麼看那麼久?」劉海問。
『我在找最貴的東西。』我說。
「喂!」阿助把Menu搶過來,又敲了我一下。
最後他隨便幫我點了菜,便要服務生走了。
我懷疑他在報剛剛在租屋我打他三次的仇。
如果這麼一來,我等等應該還會被打一次。於是我左顧右盼,提高警覺。


等上菜時,我望著餐桌,突然靈機一動。
『小冰,妳老家是不是住山腳下啊?』
「學長,妳怎麼知道?」她很驚訝。
『因為妳是劉海的朋友啊!』我很得意,哈哈大笑。
其他人也很意外,便都問我原因。
『很簡單啊。』我說:『劉海當然要配鬢(冰)角啊!』
「你別在丟臉了!」阿助又跑上來,敲了我一下。
他果然在報仇!
我嘆了口氣,該來的還是要來,第三下我還是躲不掉。


不久,菜便上來了。
味道不差,我越吃越順口。
或許是因為這錢是阿助出的關係,所以我是在為民除害。於是每吃一口,我都感覺到,我在積陰德。
下輩子的我可能會生的很好命,但知足的我不求大富大貴,只要跟韋小寶一樣七個老婆就好了。正好可以排休假,一天見一個。


飯後,我們便聊起天來。
我才知道,原來小冰也是哲學系的。
最後,阿助接到電話,有事先離去,我們也順便散會。
阿助走之前,我還喊住他。


『阿助!』我拉住他。
「怎麼了?」
『先別走啊!』
「難道你捨不得我走?」他望著我,眼眶泛紅,握住我的手,力道加重,「我就知道你是個重感情的好朋友!」
『不,我只是提醒你,先付錢罷了。』
「你這傢伙!」我又被多打了一下。
奇怪了?提醒他要付錢也有錯嗎?


我們都出門後,才發現雨停了。
於是我們分配好,我載劉海、小虛載小冰回家。
發動機車,我才想到只有一頂安全帽。
於是我不動聲色,把安全帽遞給劉海。
「學長,你怎麼不帶安全帽?」她問。
『不習慣。』
「為什麼?」
『太悶了。』我說。
「喔。」


我的機車不大,所以後座的空間也是剛好。
而後面也只有一小段鐵杆可以扶住。如果緊急煞車,便是一陣波濤洶湧。
正因為如此,遠遠看到紅燈,我便開始減速,盡量不要有震動。
就連過綠燈時,我都要瞪著燈號,阻止它轉黃燈。
或許是因為我有一雙銳利的眼神,一路上都很通順。
基本上,我是白爛,但不是豬哥。
而且,我曾經有個朋友,他的故事令我引以為戒。


他騎機車載了一個女孩,似乎叫佳穎。
那次他們要上山,便加速爬山坡。下坡時尚未減速,突然衝出一隻松鼠,緊急煞車,結果也是波濤洶湧。
不過慘的是,那洶湧的力道太大,他直接飛了出去。
滾了三圈,便送到醫院去。
我探望過他之後,聽了這個故事,此後騎機車,便深深引以為戒。
如果草叢有聲響,而我後面又載人,便嚇個半死。


路上,我們反而沒什麼交談。
從後照鏡中,我望見劉海很專注於週遭的風景,也不打擾她。
因為刻意放慢速度,過了好一會,才到她的住所。


「學長,謝謝。」到了之後,她脫下安全帽,順了順頭髮,然後遞給我。
『其實不用這麼客氣,阿助他們都叫我小夏。』
「呵呵,我還是習慣叫學長。」
『嗯。』


我們隨便閒聊一下後,我便跨上車,準備要離去。
突然,劉海叫住我:「學長。」
『怎麼了?』我回頭。
「其實在出來吃飯之前,我便和小冰介紹過你了。」
『喔?』我有點莫名其妙,『為什麼?』
「我只是跟她說,學長是個很特別的人。」她笑了一下。
『特別?是長相嗎?』
「不是的,那種特別,是種內在的感覺。」
『內在?』我還是搞不懂。
「是呀,小冰一眼就認出你了。」劉海又笑了。


『能夠具體一點嗎?』
她想了一下,然後才說:「小冰說:你有一種靈性,是個很聰明的人。不認識你的人,可能會認為你油腔滑調,不務正業的。」
『所以說我特別油腔滑調、不務正業嗎?』
「不是的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劉海嚇了一跳,倒退幾步。
我愣住了,拍了一下頭,忘記她很容易被嚇到,我還亂開玩笑。


我有點愧疚,摸摸鼻子,『對不起,我是開玩笑的。』
「嗯,那就好。」她呼了口氣。「我太笨了,分不清楚玩笑的。」
『不,是我太幼稚了。』
「嗯,學長的確很幼稚。」她笑的很燦爛。
這點我也認了。我如果算成熟,生地瓜都可以直接吃了。


後來,我問了:『後來呢?』
「後來?」
『小冰說什麼?沒有了嗎?』我問。
「對喔,我都忘了。」她訕笑了一下。
我也笑了。


「小冰說:其實你的特別,是要從細微才能感受到的。」
『細微?』我又搞不懂了。
「嗯,」她說:「學長說笑時,你的內心不一定是在笑的。或許久了,大家都因為你的開朗而認為你粗線條、什麼事都狀況之外,因而忽略了你的眼神。」
『我的眼神?』
「你的眼神,總是複雜多變的,如同你的心,是猜測不透的。」
『啊?』我愣住了。
「學長,你的心中,有一塊地方,是蓋了許多面具的,」她笑了笑,「那裡,是你最柔軟的心靈,便是最真實的你。」
『嗯。』
「懂了嗎?」
『有點懂了。』我內心有點激動,如同加溫的開水,開始慢慢沸騰。


向她道別之後,我在路上,腦中琴軒的姿態,又出現了。
劉海總會令我想到琴軒。


琴軒也說過,我很特別。

『為什麼?』我問過她。
「這就跟你摸鼻子一樣,是習慣性動作。」她說。
『這只是隨手啊,不能代表什麼吧!』
「你有聽過殺人犯承認自己殺人嗎?」
『喂!不要轉移話題。』
「我這是在比喻!」
『別狡辯了!』
「你說什麼?」她又提起熱水壺。
『哇,我好特別,特別死了!』我立刻改口。


「你知道嗎?」後來,琴軒跟我說:「特別的人,並不會注意到自己的與眾不同;就像眼睛啊,永遠看不見自己的明亮。」
『是嗎?』
「有時候,望著你的眼神,就算你是笑的,我依然覺得它有點遙遠呢。」
『遙遠?』
「你的眼神,總是複雜多變的。」她的眼神,變的很柔軟,如同微風吹過草坪的溫順。「如同你的心,我總是猜測不透它呢。」
最後,她只是笑了笑。


琴軒,妳知道嗎?
我的眼神並不複雜,如同我的心並不難猜。
當我眼神遙遠時,它的距離其實是最短的。
因為只有當我想妳時,我的眼光才會漂盪。只因為它想飄到妳身邊。
於是,我並不特別。
我的特別,只是來自於對妳的思念。
妳懂嗎?


如今,又有人說我特別了。
因為我又開始在想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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