冥王星沙龍

這是平凡的一天，智信一如往常地懼怕顯露出聽不懂他人話題的面孔，即使真的不懂，也得努力附和上一兩句。
「是呀！便是這樣。」、「和我想得差不多呀！」「好像真是如此？」
這麼做之後心情才不再那麼忐忑。好像真是如此。
但還總感覺少了些什麼。


花點時間。
奔赴回家後開了電腦、電視、電台，一切可能接收資訊的來源。
狂熱的閱覽，聽從那一切有所不知的新知。無論上午他們的討論有多瑣碎，都將令人誤認我多無知。
智信打從心底對此抗辯，他的思緒可比大多數人等深沉的多，思緒縝密許多。
只是，只是有些從未觸及的事物令他陌生。但這絕非文化程度的差異。


但本質來說，智信比他們更加深度。
就算他不說，大家或多或少也有所感受吧？

死望著自己的手相，查遍與生日契合的星座解析，眼睛是雙過濾器，挑選一切與心意相符的敘述：這個網站對他的星座解析裏頭，用上了「庸庸碌碌」這帶點批判成分的字眼，他不認可，因為事實並非如此，或許這篇文章不太準確；可下一段卻又是如此誠懇，「心思慎密」、「充滿靈性」卻完全如同他的性格呀！
大抵上這篇文章雖然有些地方準確性偏低，是還是有兩三句佳作。他給予了幾乎每篇解析都是如此的評語。
正待要點選下一章星座解析，門鈴卻響了。是華仲來了。



「智信，我不清楚為了什麼理由來找你，［至少我的姿態是輕鬆愜意的］。」
「沒關係的，華仲，［想必你也見到我應門的從容了］，其實我方才正苦思一篇新詩。」
「是嗎？寫出來記得給我看看，［我想大家都知道我的品味不錯］。」
「也是可以。」


待華仲離去後，回到電腦前，繼續把看到一半的讚賞相信。
而這是智信的日子，華仲還在回家路上。


回到家後的華仲，打了通電話給正在看漫畫的祥慶。
「我剛剛出門找間咖啡店坐坐，［這動機挺有深度］，在店內遇見智信和他稍微聊了一下，便回來了。」
「這麼巧？」
「是呀。」
「正巧我在讀《異鄉人》，你可看過？卡謬寫的，［我當然之後你沒看過，我也只是聽過罷了］。」
「沒有耶，我看的書很多，大概是正巧看漏了那本，有機會去看看。」
「也是可以。」


掛上電話之後，可以預料到，華仲開了電腦，上了維基百科找尋《異鄉人》的大鋼。
過了五分鐘之後，他接到了佑大的電話，順便告訴他自己正在讀《異鄉人》，雖然他覺得對方和自己的文化程度有段落差。


「這本書令我感觸很深。」
「［必須以感到興趣的語氣去詢問］，裡頭在說些什麼啊？」
「反正最後主角荒謬地遭受了審判，（多問了上頭也沒寫），對了你找我幹嘛？」
「約你出來吃個飯，久沒聚了呀！」
「好呀，兄弟呀！什麼時候，地點？［反正你也只是客套，不會真約的］。」
「後天在高中附近的麥當勞吃午餐如何？我真的想和你聚聚，畢竟老朋友了！［我的語氣聽起來應該適當熱切］。」
「也是可以。」


出乎華仲意料，其實他不是很想去，什麼老朋友，不過是沒沒聯絡感情不深的高中同學。
真是沒文化，白費了和他佯裝自己正在閱讀文學。關了維基百科的網頁，還是玩網路遊戲實在。
如果有人再打電話來，反正異鄉人的大綱也看熟了，於是我今天過的也挺文化充實了。


掛上電話後，佑大沒有因為即將和老朋友相聚而產生特別的情緒。
他放下手邊一疊直銷的資料與商品型錄，心中暗罵：「裝什麼深度，深度能當飯吃嗎？要不是想從你身上掙點錢，我也不會真打給你，還辛勤地跟你約了時間地點。」這個年代前才是萬能，文化能夠用錢買成，當然其他如同夢想，生活品質也是。
看那類書的人最不切實際了。


他邊生著沒來由的悶氣，邊打開了維基百科。
或許幾分鐘後，會有人打通電話給他。


其實這只是平凡的一天。
網路上關於《異鄉人》的大綱的閱覽人數規律且連鎖效應地多了一些人。
這裡的每個人都平凡，卻也都覺得自己比其他人不平凡些。但這恰巧也是平凡人兒集體地淺意識行為。
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在和自己的本質打架，打個可兇了，將生活的基礎打到支離破碎，但總有能耐再將這些碎片一片片拼回原本的日子。且不被那些細碎刃到皮膚，不流一點血。
或許以前是被劃傷過幾次，但久了也結痂了，痂也成繭了，便無感了。
他們偶爾也和別人打架，打出了十拳，打在自己身上八九，送其他人一兩個暗諷。


其實也沒什麼。
畢竟這只是平凡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