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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是在哪個時間點開始的轉變,
只是等到我意會過來的時候,一切都已經面目全非了。
前幾天的聚會,在散場的時候讓我有了恐慌。
或許,這是最後一次了。


大米、可樂花、永吉和我。
約好了晚上七點的晚餐,一直到了八點初頭才見到大米的身影。
「三個人在等你一個耶。」我們之中唯一的女生,可樂花見到大米珊珊來遲的身影,抱怨著。
「來遲了,」而大米只是挑挑眉,一屁股坐到我身旁的位子,「工作忙到剛剛,我都快餓死了!」
然後,各自看了選單,點了餐點。
我突然覺得,氣氛好像不太一樣了。
等待服務生端出餐點的時候,彼此沒有以往的熱絡,反而是細微的凝重,逸散在彼此之間。
幾個共同走過高中、大學,少說也有十年八年交情的死黨,不應該是這樣的。


在這次聚餐之前,我們有一段時間沒見了。
很期待,我很期待大家見到面的第一句話總是說:「碼的,永吉你怎麼還是那麼胖?」
然後大家都會在他的胖肚子上頭好好地賞個幾拳,直到他求饒了才停手。
接續下來應該是要吵吵鬧鬧,讓我們有種回到過去輕狂的錯覺才對。
為此,我還特別找了間可以吵鬧的地方吃飯。


但一切都跟我想的不一樣。
永吉瘦了些,稍為貧乏的肚子已經沒有那份柔軟了。
乍然見到那份過於的骨感的轉變,並不失望,卻會有一種什麼東西好像改變了之感。
然後,大家都來了,卻沒看到大米的身影。
先到的三個人,好像並不太熟識一樣,沒人先開啟話題,沒人試圖找話題。
彼此只是靜靜地翻閱著menu,看著窗外的街景,
或是起身選取店內提供的雜誌,回到座位上扔了幾本在桌上,
「看有沒有你們想看的。」可樂花這麼說,然後就埋頭在書本裡頭了。


約莫七點四十,可樂花看了時間,不屑地嘖嘖嘴,把雜誌丟在座位上,便起身往屋外走。
『欸。』我追了上去。
走向她的背影,我見到了一亮,似乎是火光。
『妳,抽菸?』
「如果你是要幫他求情,省省吧。」她閃過我的問題,吐了口氣,給我一個白眼。
不知道何時,她的吞雲吐霧已經稱的上熟練,我呆若地望著一圈圈的白霧縈繞在夜色中。
忘了,也不想說些什麼。
『抽夠了就進去吧。』
她聽見了,聳聳肩,又點了一根菸。


「可樂花怎麼了?」回到位子上,還沒坐熱,永吉便開口了。
『她在外面抽菸。』原本我以為,他會和我一樣有些訝異。
但他的樣子卻像很平靜,完全面不改色。
我有些失落,卻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。
突然間,我覺得自己很傻,總是在乎著那些大家不放在眼裡的小細節。
不過是遲到,不過是誰瘦了些,不過是一次大家時間特別難配合上的聚會,不過是學會了抽菸。
眼前的永吉看來不慌不忙,那我在這裡想這麼多,又算什麼?
感到有點不平。


『我出去走走。』丟下這麼一句,刻意地繞過外頭的可樂花,走出店門口。
不知道什麼,大概是卑微的孤寂感作祟,總希望有個人看到我離開了,
能夠至少追上來,讓我覺得大家還是在乎彼此的。
好丟臉,我竟然有這樣的想法。
突然間的鼻酸,讓我有點措手不及,趕緊小跑步離開這個地方。


刻意走到離那間店兩個路口遠的角落之後,我才靠著小矮牆,抬頭望著今天星星稀薄的夜空。
然後,慢慢地哭出聲音來。
雖然不是特別的傷心,也沒有什麼地方受了傷,
但不知道為什麼,就是很想哭。


原本只是有些酸意,但從第一滴淚水落下之際,
就宛如洩洪一樣,再也控制不暸自己的情緒,開始嚎咷大哭。
像是要把嗓子哭啞一樣,在一片夜色之中,不顧形象地放聲嘶吼著。
不知道哭了多久,直到累了,心跳的好快,都快把肺哭出來了,才慢慢停下來。
好痛,像是失去了什麼很珍惜的東西。
原本以為它一輩子都不會變質,卻在一夜之間突然不見了。


吐了幾口酸水,擦乾了眼淚,卻在路口的凸透鏡裡頭見到自己的狼狽。
調整一下呼吸,等到確定不喘了,才默默地走回到店內。
距離上一次的聚會,大概一年了,在這段日子裡頭永吉和大米都換了工作;
可樂花則是平步青雲,已經爬到了組長的位子。
我算是不好不壞的,跟去年一樣,一直沒變。


回到店內,可樂花的位子依然是空的,她還在外頭抽菸。
當我走進屋內,她見到我的時候也只是看了一眼,沒有說些什麼。
菸一根接著一根。


永吉顯得很無聊,直打呵欠。
『新工作很辛苦嗎?』
「累死了,要不是現在景氣不好,老子早就不幹了。」
『嗯,辛苦了。』找不到話題了,只好訕笑。
還是希望大家至少能像去年夏天一樣的熱絡呀,雖然哭了,雖然失望了,還是有點期待。
對於自己的不爭氣,有點無奈。
「要不是很久以前就約好了,今天case特別多把我累的半死,其實我還不太想來勒。」
他接著變換姿勢,用右手托著下巴,一臉不耐煩。


然後,可樂花回來了。
「我看到那個白癡的車了,還是那麼破。」她說著一口的菸味與不耐。「沒出息的男人,哪來的臉遲到呀。」
好刻薄。
見到他們兩個人的嘴臉,我很想走人。
太傷了,永吉的不耐和可樂花的刻薄,像是兩把刀一樣,插進了我的心窩。
而每一次的語調轉換,都像是手握著刀柄,在我心頭來回的翻騰一樣。


難道真的回不去了嗎?
去年的夏天,我還理所當然的覺得,那樣的歡愉是多麼簡單。
只要我們幾個人聚在一起,無論日子多苦,都會笑的這麼開懷吧。


後來大米來了,可樂花冷嘲熱諷了一番,他悄悄的瞪了他一眼。
大家點了餐,吃起飯來。


永吉一邊瞌睡一邊吃飯,像是無聊至極;
大米看著牆邊的電視,眼睛沒往桌上瞧過;
可樂花的眼中像是著了火一樣,裡頭的溫度令人不敢正視;
而我呢?我則是一直望著他們的臉龐,彼此之間的間隔,以及今天的一切一切。


我突然感到眼中這份風景的珍貴。
現在的我,像是一個貪心過頭的國王,只想貪婪的把現在的一切全都佔為己有。
無論是這些時間,冷漠的氣氛,冷嘲熱諷的談話,還是無聊瀰漫的打瞌睡。


大家好像把那一份情緒,遺忘在去年夏天了。
或是說,曾經攜手走過了那一段日子的我們,不知不覺地經歷過了一個路口,
而在那裡,彼此揮手,分別,開始要向不同的道路逸散。
只是那個夏天,沒人察覺。
而今天,大家都忘了曾經有個夏天,只有我還記得。


空氣突然凝結,一切都變的好安靜。像是萬物都不存在了一樣,
只剩下我一個人殘破地收拾著,被遺忘在去年夏天的那些碎片,就卑微地躬著身,
像是領悟了什麼一樣地,雖然只有少少的收穫,卻異常地知足。
因為,最後的最後,一切都變得那麼地彌足珍貴。



--END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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